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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7年2月,石达开口气松动,开始寻求与吴捷合作,为翼殿开拓新的根据地。
吴捷派得力干将康可铨前往安庆,劝说石达开西进四川。
新年刚过,安庆城内仍然残留着鞭炮、灯笼的残骸。康可铨发现,安庆城内外的太平军过得并不好,身上没有新衣,脸上也没有菜色。
翼殿兵马都已集中在皖北,控制区并不大。沿江北一带稍微好些,尚能按时解交钱粮。
再往北,就是捻子的天下了。捻子都是以宗族、同乡为联络,平时集中居住在圩寨内。在比较严重的地区,如涡阳、蒙城、阜阳等地,捻子甚至公然抢夺集市,对抗官军、太平军,“抗官杀差”,拒交租赋。、
石达开亦无力与捻子对抗,逐渐从皖北撤退,退回安庆府、无为州等地。
往东,是和州、滁州,属于京畿重地,有陈玉成、李秀成等青年军官驻守。陈玉成是陈承瑢的侄子,自然不会亲近石达开。李秀成是东殿大将,又与吴捷颇有私交,受到吴捷的信任。
往南,则是长江天险。而长江以南已归罗大纲、左七军第四师程险峰部所占有。
往西,则是安徽宿松县、太湖县、湖北黄梅县。这里又是左七军第三师雷振邦的防区。
石达开所处地江北一带形势逼仄,难以扩张,只能向外寻求根据地。勤王失败后,不少太平军脱离翼殿。现如今,石达开手中还有八万太平军。
以安庆府、无为州两地养活八万太平军,实属困难。石达开别无良策,只能另寻根据地。至于到底去哪,他还没有下定最后决心。
张遂谋等亲信主张进攻闽浙。以闽浙为根据地,可以与洋人通商友好,像吴捷那样大兴洋务。但进攻闽浙需要走大量的陆路,沿途补给存在问题。
石达开更倾向于进攻四川。四川乃天府之国,足以自给自足,清军在四川的兵力也不多。四川境内会党很多,哥佬会、烟帮、白莲教势力都很强。
(烟帮是武装护运大烟的帮会。云南适合罂粟生长,生产出来的大烟需经四川外运,甚至出口至国外。)
而且,1856年云南回民大起义,推举杜文秀为大元帅,宣布“遥奉太平天国南京之号召”。回民起义波及四川、贵州,有大量汉人、满人参与起义军,直至1872年才被岑毓英扑灭。石达开进军四川,有可能得到云南回民起义军的奥援。
康可铨来到安庆,石达开很是期待。上一次,吴捷的密使表示,愿意“护送”翼殿兵马西进,直至岳阳。石达开对此很感兴趣。
为此,康可铨特地来到安庆,与石达开商量合作细节。石达开把康可铨迎入密室,奉上清茶,说道:
“老弟此次前来,一定给本王带来了好消息。”
康可铨笑道:“翼王神机妙算,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我这个消息是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
石达开故作兴趣,说道:“老弟快讲。”
康可铨年龄比石达开高,但因为石达开地位尊贵,叫别人老弟叫惯了。譬如,秦日纲年龄比石达开大,在太平军资历比石达开老。但石达开地位比秦日纲高,而太平军极为讲究等级秩序,故秦日纲得喊石达开“兄”。
康可铨说道:“曾国藩做上了江西巡抚,虽无地盘,却弄到了不少钱,从广东买了一批洋枪洋炮,装备给曾国荃的湘军。最近几个月,湘军趁着天京事变,猛烈进攻武昌。韦俊快要守不住了。这是个坏消息。
“楚王想调派大军,前去增援武昌。听说翼王想西进四川,特邀翼王一起同行,以壮声势。若能打败武昌的湘军,楚王将护送翼王通过岳州。
“等翼王过了岳州,就能顺利出湘,前面再无强敌,可以直扑四川。四川乃天府之国,翼王以四川为基地,退可割据一方,进可谋取云、贵、陕等省。这是个好消息。”
石达开沉思良久,未置可否,反而说道:“四川虽是天府之国,却比不上闽浙这样的膏腴之地。假如我东进闽、浙,老弟以为如何?”
康可铨早已料道石达开会这样说,他摇头道:“不可不可。闽、浙虽然富庶,却是满清的钱袋子。翼王重视闽、浙,满清更加重视闽、浙,在此早已布置好大军。
“况且,咱们太平军一向在闽、浙没有什么基础。那里前两年刚爆发过小刀会起义,清军扑灭了小刀会,留下的武装力量还很可观。
“不知翼王是否知道,上海的洋人外交官、传教士,对太平天国很是烦感。闽、浙沿海多洋人的商船,那里民风剽悍,海盗横行,不好办呀。
“眼下不列颠国、高卢国联手,再次挑起了战争,洋舰已经开到了闽、浙海岸。翼王假若派军攻占闽、浙,总得考虑考虑如何应付英法联军吧!”
石达开军中本也有些洋人。他创办的军工厂里,便雇有少量洋人工匠。但天京事变震惊了洋人雇佣兵,不少洋人趁机逃跑。
例如爱尔兰雇佣兵肯.能,本是秦日纲的贴身卫士。他见秦日纲性命堪虞,趁机逃回上海。肯.能日后书写了回忆录,是研究太平天国历史的重要资料。
石达开的洋人雇佣兵、工程师也逃走不少。幸亏吴捷向他转让了底火技术,使他的军工厂得以继续维持。
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结束,欧洲大国把目光转向东亚,不列颠国、高卢国挑起第二次鸦片战争。但当年印度爆发大起义,不列颠国舰队回印度镇压起义。
因为兵力不足,英法联军暂未扩大战争规模,派军舰骚扰东南沿海。
康可铨所说,无疑是危言耸听的。
这时候,石达开也索性抛开了问:“楚王什么意见?准备在哪用兵?”
康可铨探过身子,坦诚地说道:“楚王认为,天京地处长江下游,必须力争上游。今后一段时间,我们仍将把精力放在长江上游,尤其要以湘军为主要对手,力争歼灭湘军,占据两湖。
“至于苏、浙,楚王暂时不准备大动干戈。清军江南、江北两大营虽比湘军弱小,留着他们却可以进一步消耗满清国力,堵住曾国藩、胡林翼、骆秉章等湘军大佬的上进之路。
“因此,楚王并不支持翼王进攻闽、浙,而支持翼王进军四川。若翼王肯听从楚王意见,楚王将允许中兴公司售卖先进武器给翼王。
“同时,楚王将亲自率军护卫翼王,兼为支持武昌守将韦俊。若有可能,楚王还将请幼天王御驾亲征,一举打败武昌周围的湘军。翼王何不借此机会西进,对外也能显示出天国的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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