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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看到了黑灵魂此时已被验证,媚娘这才觉得这个世界仿佛有十八层,有人活在上面的世 界有人活在下面的世界,有人活在春天显有人活在冬天里。活在不同季节的人是无法相遇的 ,活在看得到光明的地方固然好,活在黑暗中也很重要,自己见不到光明也许能帮助别人见 到光明,况且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还有人在活着。
她想累了想息一会,世界在她的身下开始旋转,黑暗被分割成许多大块,在空气上移,在她 四处张望的那一刻,她的屁股下面的黑暗也暴裂了,她从两块黑暗之间坠落下去,这个黑暗 之间深渊,深不见底。她不想落下去。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她叫救命,周围没一点反应
,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听到。
下降的速度越来快,最后她看到了一张光明,蒙蒙胧胧的晨光从厢房的破洞泻漏进来,光束 由暗到明。它在一片黑暗中像一条蹬天的仙路,那光明的路从一条变成了两条,从两条变成 了三条,这宾,又由窄变宽。它们分为不同的层次,高底不等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的方向。那 就是东方。
当四面八方都亮起来的时候,那些浮在黑暗之上的光明之路就消失了,厢房外还在飘着小雪 、房顶、墙上,地面都是湿冷冷的,媚娘从床榻上起来,将衣衫整理从榻上挪到边上,趿上 鞋去厨房生火。
厨房里的柴草也不多了,她把一罐现成的冷水浇热,又拎着瓦罐去石井取水,回来时鞋被雪 水打湿了,不得不在石灶的余火里烧一下鞋,顺便把那双冰凉的脚烘热。
她把盛着冷热水的两上瓦罐拎到厢房,揭开被褥就闻到尿骚和大便的恶臭,她丝毫嫌弃,用 一只手操起夫的背肩,一只手抱着夫人的双腿,将的下身移置麻榻外,退掉弄脏的衣物,认 认真真地把身的每个部位都洗干净。重新收拾床榻,把洗干净后的夫人抱到干净的地方,再 上榻把女仆慢慢地移出来。
女仆的身子要比夫人沉得多,也脏得多,媚娘抱起她的时候根就站不稳,几次抱起女仆,几 交又放下她的,每次抱起仅向外移动了一点,媚娘毫不气馁,经过反反复复的努力,最后将 她移到榻边。
媚娘又为她打来了一罐凉水,先用麻布沾上凉水,*她的衣衫把污秽物擦去,清洗干净麻 布,洗她的下身,第一遍用凉水洗的时候动作很快,用热水擦洗时,每个部位都仔细擦到一 丝不拘。
让一个女人为别的女人做这种下溅事是非常不易的。彼此之间若仅有怜悯同情是不够的。一 个只有同情怜悯的人是不会去做这份掉价的事。那种认真的太态和负责的精神不会从外界得 到,也不会是由外界的条件引起,她是一个人天生就具有的东西。在你出生的那刻,你带来 了这种泛爱的品质,到了需要的时候你就会做这样的事,若你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带来这个博 大的爱,那你是学不会的,你也不必试图去。因为这是学不会也学不好的东西,你只能做好 一个你,不能做好一个她,最好的你与一个最好的她绝然不同。
厢房的温太氏,低得你在空气里闻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媚娘把灶搬进房,把一捆捆的柴草 抱来,在厢房里燃起火,煮了半罐高梁稀粥,她先帮她们盛了一碗,一口口地喂进她们嘴里 ,看着她们的嘴慢慢地蠕动,只要她们吃东西就死不了。
直到她们吃完了那碗粥,她才替自己添了一碗,几天没进食她饿急了,高粮粥最投穷人的胃 口,她舔着碗的四周,不浪费丁点粮食。就连高粮的香味也没浪费,她一个劲地把那香味都 吸进了胸腔,所以在放下碗的时候这个屋子里连香味都没剩下。
她不偎进了被褥,体力还很差,坐在那里会很累,要节省精力,现在高烧还未降下,但是肯 定会好的,这场不明的病已过去,很快她就会好起来。
第二天,女仆和夫人的病情就在好转,女仆不时母猪一样哼着她的病痛,夫人则发出时长时 短的叹息。
这个冬天的每个日子都在她们的身体上得到反应。天睛时她们的病情就好转,天阴时她们的 身体就恶化。她们的病就是这样随气仆的变化而变化,她们距自然界太近,从她们身上拆射 出的灵活性,是一个原原本本的自然界的缩影。
媚娘一天天地在盼,盼她俩早一天好起来,她不会看病不懂什么是医,为病人做不了更多的 事。在她看来人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就像一年有四季的变化,睛天会变成阴天,但是 若有肉食,她们身体应该会好一点,冬天是捕措的时候,像这般阴雨的天气是捕不到食物, 这城里又不郊野外,要是去寻食的话,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关在这厢房里是危险的,粮食会很快吃完,她要作好去集市的打算,不过在这雨的天气到没 有去交易她不清楚。吃得饱喝得肯的人到了这恐怕都已是不出户,但是她非要去不可,否则 只有在这个冬天饿死,她早晚都到院子的前转一会,以适应户外的气候。
下午,天亮了许多,雨又下成了雪。从刚下雪开始。到现在从雪变成雨,再变成雨挟雪,几 天后又下成雨,这样反反复复的变化给人带来的情绪上的变化是说不出的。
相对从早到晚的雨水而言。下雪是好事落雪时天空的较亮。天是亮的人的心情就好些,阴暗 光浅加上潮温的空气给人产生强烈的压抑感。苦闷、忧郁、愁怅的感爱尤为明显。
见天亮了许多,她离开了厢房,穿过小院上了红楼,门窗上木柱上红色的朱砂已被风风雨雨 洗得差不多了。只有柱子朝内的这一面,隐隐地还能看到那暗红的颜色。
她伫立在窗前,眺望城门,街面上很少有行人,城门半开着,城门口和城楼上看不到士兵的 人影,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着,潮湿的土屋和积水的街巷成黑色,只有屋脊上铺了一点 白雪,这少量的白色,像白色的花朵开放在险恶的腐烂的深渊里。
这景色更像是遍地裸妇残缺的尸体,黑色风雨就是宇宙间的杀手。它们所到之处都再现了这 场屠杀的场景。想求生的女人只有结伴而行,从一个遥远的国度,逃向另一个更遥远的飞行 的天体。媚娘神情晃忽。她不知这个可以逃命的天体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怎样逃到那那里, 不知如何去做才能感动神鸟,把她带走,做一个女人,在这个愚昧的时代,靠一双脚去远足 生命之旅,是看不到希望的。
站了很久,雪大了,飘飘扬扬的雪片飞进了楼上,她感到了冷,面厢房去,俩垂危的女人还 在待她。
雨雪不见停的时候,她守着两个女人,守着空空的院落,她还想上楼去,现在上楼一定是什 么都看不见,外面的世界早就被大雪覆盖,一切都被大雪淹埋。它埋葬了黑暗,埋葬了光明 ,埋葬了冷漠的实物,埋葬了女人的联想,留下了一个有待溶化的真空。
她为这两个女人煮粥,一口一口地去喂,耐心地聆听她们的心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们 的身体,其实她自己的身子仍很虚弱,她所做的每次事都是为了这两个人,时时刻刻都在为 她们的作想。
粮袋的米快完了,她一步不敢离开她们,要是去了集上换不回粮食,要是出去后这里出现了 危险,她刻怎么是好,要是她自己倒在了半路上爬不回来,这两人能交给谁,她不看重自己 的性命,为这两个卧榻的女人担忧。
到女仆夫人能睁开眼说话了,媚娘才叮嘱她们千万小心,她要去集上换粮,两人含着眼泪向 她点头。
她匆匆地走出了院子,没有忘记将大门掩好,户外,积雪满过了大腿,外面看不到一个人, 常常的积雪下面,尽是黄|色的雪水,她每跋腿向前走一步,都在身后洁白的厚雪上,留下一 个灌了一半黄水的黄脚印。她边走爬,一步步挪向巷口。
街道的两边,破破烂烂的门都紧闭着。她一人涉身在雪地里,远远看去只有一个半截的人, 越往前雪越深,雪越深越难行。她还未走完三分之一她的衣衫全湿了,浇在头顶脸上的雪花 融化后,顺着脖子耳鬓额头往不淌,到了集市还成了一座活动的雪人,那集市上没有一个人 ,几根悬帜的木柱因大雪的覆盖比往日矮了许多。
她在雪地里发楞,换不回粮食明日就断饮,她在雪地里等待,等着人来,等着拿粮食来换东 西的人。
风来了,迎着她的面吹来,刮在雪地嗖嗖作响,好像是在嘲笑好,那风围着她打了几个转, 把好戏落了一番走了,她守着这个填满的空集。每次风刮在身上,她都感到身上没有一件衣 物,同一吹心肺就凉,好像身上仅剩几根骨头。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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