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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ldo;那好,我今天就上班去了。&rdo;蔡曜一边说,一边满身摸自行车钥匙。他在出版社当编辑,似乎实在没别的事可忙才去上班。他的优越处是稿源可靠:他所住的这座笼格似的楼里圈了一个省的文豪。

蔡曜穿戴好,想起什么,走回去,嘴里喊:&ldo;老五!老五!&rdo;那屋看上去不像睡人的,门特窄。雨川有回惊叫:&ldo;哎呀,那屋真像个储藏室!&rdo;

&ldo;什么&lso;那屋&rso;,那就是个储藏室!&rdo;妹妹小品说。小品在大学当助教,一般上午十点才到学校去。她准时在九点五十分去叫&ldo;老五!&rdo;

雨川头几天逛得人很乏,晚饭后不久就睡了。一觉醒来听小品在和谁低声嚷:&ldo;让我先用厕所!你要先进去,我还不等死!&rdo;过一会儿小品踮足尖走到雨川床边,从头上往下拔发卡。雨川问她刚才在喝谁,小品爬进旁边的被窝,说道:&ldo;还能谁,老五呗!&rdo;

父亲完成了早晨的四小时写作,最后一个去叫&ldo;老五&rdo;时,母亲已在厨房弄午餐了。

雨川有点莫名其妙地慌着,等这个连晚饭桌上都未见过的老五被唤出来。一点回应也没有。父亲进厨房监督午餐质量去了。雨川坐在地毯上翻杂志,某种信号使她眼睛从杂志上升起来。她看见个细瘦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口。她知道他是谁,却不能从容大方地叫一声&ldo;老五!&rdo;他头发很长,曲卷的,百分之二十是白的;额宽大,顺双颊很陡地尖削下来,加上一张很小的、略向里撮的嘴,他看上去有些女相。在雨川想象中,他与那个被全家吼来吼去的&ldo;老五&rdo;没一点相一致的。

他走进来,对雨川笑一下。很快地,他弯腰查看一番被雨川摊在一边的杂志,微微蹙了眉,怔着两眼心算一瞬,把雨川手里那本扯住看着说:&ldo;唉,秩序搞乱了。&rdo;

雨川马上搁下手里那本,说:&ldo;我没拿到别处去过。&rdo;

他手指飞快地把杂志理齐,没说话。他整个人除了牙膏气味,还有股不很寻常的味。据雨川判断,是种药味。他穿一件深蓝棉毛衫,肩不像蔡曜那样宽,脖子也不那样粗,头稍微扭转,脖子上几根筋络便发生猛烈的变形。蔡曜过去总谈起妹妹小品,说她智慧、博学、难嫁。至于弟弟,他只有一句:&ldo;他是个麻烦!&rdo;

&ldo;你出去不出去?&rdo;母亲罩了个大围裙,站在客厅门口问。

&ldo;不出去。&rdo;雨川发现自己和老五异口同声这样说。她看他一眼,他也看她一眼。

&ldo;那你和我们一块吃午饭吗?&rdo;

这回雨川明白母亲问的不是自己,便站起身,准备帮着摆碗筷。这个家也不是&ldo;不用你动,你是客人&rdo;,或&ldo;吃啊吃啊,菜这么多摆着供呀?&rdo;那种正常家庭,对于许多事都不像别家那样认真。

&ldo;不。我有牛奶。&rdo;

三人围餐桌坐下时,雨川见老五捧着那些杂志进了他的斗室。然后里面响起急促的。雨川问过蔡曜:老五在里面怎么透气?蔡曜说:你没看见门上那个自制小百叶窗吗?他把自己养得像只蟋蟀。

&ldo;是小品把他的东西拿到客厅的?&rdo;母亲窃声问。

&ldo;我哪知道。&rdo;父亲答,音量正常。

&ldo;不是小品就是大毛。&rdo;母亲说。大毛是蔡曜的乳名。

雨川不自在起来,说那些杂志刚才她顺手翻了翻。

母亲忙说:&ldo;没事。老五在写本书,关于岩画的。那些杂志他搜集了好久,大毛和小品讨厌‐‐一到老五的屋,就把他东西搞乱!&rdo;

&ldo;噢,老五的屋还能让人搞得更乱些?&rdo;父亲使劲绷住不笑,最后还是笑了。

雨川把脸一会儿转向父亲,一会儿转向母亲,没把握自己是否懂了他们。这时门一响,老五走出来。他看看吃饭的一桌人,转身从冰箱拿出一瓶牛奶和一只鸡蛋,进了厨房。母亲把筷子停在碗沿上,听厨房的动静。过一会儿,里面&ldo;嗤&rdo;的一声。母亲叫起来。

&ldo;老五,你看着锅还把牛奶煮扑了?&rdo;

没人应声。等老五端着碗出来,母亲探脖子看看:&ldo;扑得只剩半碗啦?你够吃吗?&rdo;

&ldo;你怎么这么多话?&rdo;父亲对母亲说,脸仍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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