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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得太少!你要是把你的心变得像石头,不顾一切,拼命杀,拼命抢,等你成了大老板,谁会计较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到那时候你不用自己去杀人抢劫了,你派出成千上万的兵马,杀更多的人,抢更多的东西,等你把整个国家都抢下来,没人敢再说你是土匪,谁说你是土匪你杀谁,灭他九族。你以为写历史会说真话?历史还不是人写的,你以为我们读到的历史都是真的?不知被杀人犯改过多少次了。”我没想到二虎说出这番话来,不知如何应答。二虎说:“我们当年跟着袁绍打韩馥,杀过多少人;你帮公孙瓒打袁绍,杀过多少人;我帮刘岱打曹操,杀过多少人,我们那是在干什么?不就是帮着土匪抢劫杀人吗?但你不杀行吗?你不杀你就没活路。你只有三条路可选:要么做土匪杀人;要么做老百姓被土匪杀;要么做土匪的帮凶帮土匪杀人。算来算去,做土匪杀人是上上之选。董卓、袁绍、孙策、曹操他们为什么能在这个时代呼风唤雨?因为他们把一切都看清了,早早就下手做了土匪。更重要的是,他们明明是土匪他们却打着正义的旗号,他们天天给老百姓洗脑,洗来洗去,把老百姓洗糊涂了,他们真就成了正义的化身。”雷鹏在一旁听,开始还哈哈大笑,后来完全被二虎激愤的言辞和神情怔住了。二虎稍作停顿,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你以为土匪不想做好人?这里的牛寨主,难道他不想做个好人?我看他就是个好人,他这寨子里庄稼种得很好,防卫十分周密,他不随便杀人,不奸淫妇女,不欺老凌幼,他还请老师教孩子们读书,他不是个好人吗?但他这么个好人最后还不是被我们给杀了……”
我说:“要是哪天国家统一就好了,大家就没有理由再杀人。”二虎说:“是啊,可谁有这本事呢?何况就算统一,也要杀多少人才能统一!”雷鹏说:“大家聚到一起要高高兴兴的,别说这些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话,活一天要快活一天,对不对?”
我留在了老鹰寨,我觉得二虎现在对很多问题的看法非常偏激,不知这和他失去半条腿是否有关。我不完全赞同他的看法,我一再劝说他老鹰寨以后的发展要靠走正道,不能再下山去抢劫。二虎说:“你以为我不想走正道?一千多人要吃饭,老鹰寨的土地只够养活五百人,弟兄们跟着我就是想混口饭吃,我让他们饿死?”我说:“你当初只有一百来人,老鹰寨的土地足够养活你们,你搞那么多人来干什么?”二虎惊讶地看着我说:“不会吧子龙,这就是你的主意?你要是只有一百人,可能早就让别的队伍给灭了,你有一千人,谁敢轻易动你?”我说:“人少怕被人打,人多了粮食少,吃不饱又得去抢,抢了之后怕挨打,又要增加人,人多粮食又不够吃,又要去抢,恶性循环啊,不是个办法。”二虎说:“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说:“老鹰寨周围还有不少荒地,让寨里的人开荒种粮,这才是长久之计。”二虎说:“你以为我不想种?现在河北是袁绍的地盘,只怕你的粮食还没有成熟,就被他的人收割了。”我说:“袁绍他要想长期占据河北,就不会这么做,他得讲道理。”二虎说:“你是袁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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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苦生计;创业艰难……山寨的创业史(3)
虽然二虎不看好我种粮食的提议,但他还是愿意试试。
老鹰寨内除了原有的庄稼地,多是斜坡,适合开荒的土地较少,寨子外土地多,又是坪坝,适合种粮,只是不便于看守。最后决定从寨子内抽调三百人到寨外屯驻,开荒种粮。全寨一千多人,一部分练兵,一部分守寨,一部分种庄稼。雷鹏偶尔带人去远处劫掠,再用所劫财物去袁绍辖下的城镇换取盐巴、兵器和衣物。
大半年时间,新开的数百亩土地蔬菜大丰收,小麦也收获在即,二虎和雷鹏看着麦浪翻腾的田野,喜上眉梢,大家粗略估算,寨内寨外收获的粮食够一千人吃上三四年。二虎对我说:“其实我想走正道啊,走正道心里踏实。我估计所有像我这样的小老板都想走正道,之所以搞点别的门道,也是没有办法,还不是他妈的让生活给逼的。”大家都很高兴,二虎忽又神色严峻,一脸忧虑地说:“以前我们抢别人,现在轮到别人抢我们了。”雷鹏大声说:“我看谁敢,这都是弟兄们辛辛苦苦种的,谁要敢来抢,除非我死了。”二虎说:“等着吧,会来的。”
二虎的话很快应验了,小麦还未熟,就有一些流民晚上偷偷钻进麦田,摘了麦穗到附近的地方用火烧着吃。还有一些路过寨外的流民,看到麦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进田里把麦穗放进嘴里就大嚼起来,像牲口一样。
流民很好对付,他们没有武装,寨子里有一千多军士,刀枪、弓箭、战马齐备,对付百十个流民不在话下。有一天,来了一支近百人的骑兵队伍,打着袁绍的旗号,哨探的人回来报告之后,二虎让人马上吹响号角,全寨动员起来,准备战斗。
袁绍的人来之后,并没有抢劫,他们说要找寨子的首领谈话,二虎与他们见了面。他们宣读了一份袁绍下达的文件,大意是曹操就要进攻河北,河北境内的所有人都应该团结起来,同仇敌忾,消灭来犯之敌,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有人的出人。文件里还说曹操欺君罔上、昏庸残暴,最大的爱好是奸淫妇女,曹操的军队酷爱杀人,所过之处见鸡杀鸡,见狗杀狗,杀得人毛不留,现在已到了河北人民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又说袁绍大元帅的正义之师已经做好了保卫河北人民的准备,百万健儿整装待发,即将迎战曹操,请河北人民等待胜利的消息。文件最后说,根据老鹰寨耕地面积,当年需交纳军粮五千担,若有违背,全寨人以投敌叛国罪论处。
雷鹏听完文件,“哗”地拔出刀来,吼道:“强盗。”那征粮的军官镇静自若,轻描淡写地说:“你知道公孙瓒吗?他的十万军队刚被我们消灭,你们这个寨子里有几个人不想要脑袋,报个数给我。”二虎也很生气,但没有发作,我拉住雷鹏,劝他忍了。二虎对那军官说:“我们支持袁大帅,但五千担粮食实在拿不出来,若是五百担,我们二话不说。”那军官说:“我们派专人察看过你们的田地,你们肯定能拿出五千担粮食,不要和我讲价钱,袁大帅帮你们打曹操,让你们出点粮你们还推三阻四的,等曹操来了,不把你们抽筋剥皮才怪。告诉你们,没有消灭你们已经是开恩了,现在正是整治你们这些小山寨的时候,我们想找只鸡出来杀鸡儆猴,劝你们不要做鸡,对你们没好处。”雷鹏气得吹鼻子瞪眼,二虎气得说不出话来。那军官说:“一个月内,将五千担粮食送到乌巢,路上小心点,别让山贼给劫了,我们收到作数,别的不认。”
征粮官走了,雷鹏大吼道:“袁绍,我操你祖宗八代!”二虎对我说:“看到了吧,什么叫土匪?什么叫强盗?我们每次抢点东西,雷鹏要亲自带人下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要时常顶风冒雨,挨饥受冻,我有时真心疼他啊,他比我年纪大,快五十的人了,还要去干这些事,但不干又有什么办法,我们老百姓做点事容易吗?你看他们,大摇大摆地过来,高高在上地说话,最后你还要把粮食乖乖地送过去。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们是厕中鼠,别人是仓中鼠,没法比啊!所以做老板还是要做大老板,做小老板太受气;做强盗要做大强盗,小强盗受欺负。”
十一 苦生计;创业艰难……山寨的创业史(4)
我没想到袁绍会一下向老鹰寨征五千担粮,不知如何安慰二虎,只说:“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
我们不敢和袁绍为敌,以老鹰寨的一千多人对付袁绍大军,“以卵击石”都算不上,因为这一千多人和袁绍大军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个“卵”。征粮官把话说得很明确,现在袁绍正是整治小山寨的时候,我们不应该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斗不赢别人,就得服软,我们决定把粮食送过去。但一想到五千担粮食就这么送出去,大家又割肝割心的痛。这是山寨一千多弟兄半年的辛苦所得,是大家不再做匪盗的保障,是大家从今往后走正道的期待。而现在,一切的希望都要落空了。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二虎闷闷地想了两天说:“能不能找征粮官,给他些银两,把向我们征集的粮食减少一些。”雷鹏说:“那孙子会不会买我们的账?”二虎说:“我以前在军里管事,总会有不少人送礼办事,我也帮他们办过一些事,人嘛,总是讲道理的,不会白拿你的东西。”我说:“可以试一试。”二虎看着我,话中带话地说:“这可不是什么正道。”我说:“唉,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道。”
经过与二虎和雷鹏商议,决定我带着小药师去找征粮官行贿。寨子里以往劫得不少金银,最缺的是粮食。二虎说如果能用十根金条换三千担粮食,就赚大了,退一步,能少交纳一千担也好。粮食实在是宝贝,等到曹操和袁绍打起来,粮价又会疯涨,拿多少金条也买不回一千担粮食。
我和小药师去了四十里之外的袁绍军营,找到了征粮官。去之前小药师又把我化妆成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我们扮着父子俩。小药师嘱咐我,到了军营什么也别说,断断续续地咳嗽,装得可怜巴巴地就够了。
在征粮官的营帐里,小药师详述了山寨的收成情况,讲了很多关于气候、水土、流民的破坏因素,总之,山寨今年看起来收成不错,其实好多地方撒下的种子都没有发芽,五千担粮食实在交纳不出。我在一边不断咳嗽,装出一副饥寒交迫、贫病交加的可怜样子。征粮官开始还解释几句,说是上面安排的,他也没有办法,后来见小药师死打滥缠,就说:“你知道颜良将军不,颜良将军的儿子征粮时,为自家的亲戚减免征收数额,被砍了头,我敢给老鹰寨减免?我这个脖子比颜将军的儿子硬?”
我听到颜良的儿子被杀,十分惊骇,颜良是“渤海六虎”之首,只有一个儿子,就算他儿子犯了天大的罪,看在他为那些赫赫战功的份上,袁绍也该饶他一命。我问:“真的杀了?”征粮官说:“我还骗你不成。”我说:“就为征粮的事,罪不至死吧?”征粮官说:“谁知道呢,站错了队吧,路线错误。呵呵,这不是小错啊。”小药师瞪了我一眼,我知自己多嘴了,连忙咳嗽起来。小药师说:“爹你出去吧,外边等我,你在这里这样咳,吵着军爷呢。”
我退了出去,琢磨征粮官的话,渐渐明白了颜良将军的儿子为什么被杀。袁绍有三个儿子,长子袁谭是公认的接班人,但老板喜欢三儿子袁尚。军中的将领对袁绍的三个儿子各有偏好,三个儿子也各自拉拢了一些军中要员。文丑将军曾经与袁熙最近,但袁熙最不受袁绍宠爱,所以文丑将军后来军权旁落;颜良紧跟袁谭,袁谭是传统观念上袁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可袁绍不喜欢他,颜良自然站错队了,路线错误。袁尚又寻了机会搜索罪名,处死颜良的儿子,杀鸡儆猴。
想到颜良将军那么厉害的人物,为老板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也保不住,我觉得十分心寒,认为自己早早就离开袁绍阵营是完全正确的。可刘备现在在袁绍手下,不知他情况如何。
我正在思索,小药师出来了,面露喜色,我估计征粮官肯定收下了他送的金条。我问结果如何,小药师说:“你猜?”我说:“减了一千担?”小药师说:“再猜。”我说:“两千担?”小药师说:“四千担。”我一下高兴起来,我想二虎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我说:“他就不怕掉脑袋?”小药师说:“他自有办法解决,你以为十根金条是白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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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苦生计;创业艰难……山寨的创业史(5)
交给袁绍的粮食从五千担减为一千担,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雷鹏还是不高兴,埋怨说:“一千担啊,真像割我身上的肉,妈的以往都是我们抢别人,没想到我们也被抢,而且是这样被抢!”埋怨归埋怨,别的办法没有,粮食收获之后,送了一千担过去,还派了两百人持刀护送,怕路上被劫。
粮食丰收后,山寨欢庆三天,二虎召集寨中大小头目,商议下一步的发展大计。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继续扩大粮食种植,精耕细作,提高产量;又有人说应该和周围山寨搞好关系,加强往来,互通有无,尤其是应该多引进一些女性到寨中居住,平衡阴阳,实在不行,发动几次战争抢些女人回来也行;有人说应该买些织布机回来;有人说寨里需要增加几个铁匠铺;还应该开个榨油坊……二虎让人对大家的提议做了记录,又逐一进行了分析。
最后二虎发言,他说老鹰寨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要解决的首要问题是“名分”问题,没有名分,大家就是土匪,所做的一切都是非法的,谁来了都可以灭你,灭了你你还没地方讲理去。要获得名分,必须得到朝廷的批准,你要管一个乡、一个县,都需要奏报朝廷,刘备以前是平民,因为参加平定黄巾,刘虞表奏刘备有功,让他做高堂县的公安局长,后来公孙瓒又奏报朝廷让他做平原县令。刘备解决了名分问题,因为有人帮他向朝廷奏报,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奏报朝廷,把老鹰寨的地位合法化?但现在天子被曹操挟持,向朝廷奏报其实是向曹操奏报,要是袁绍知道了,会不会马上攻打我们?就算袁绍不知道,曹操那边又会不会同意……
这是一个头痛的问题,我根本出不了力,现在汉朝天子有名无实,所有政令皆由曹操发布,天子的惟一功效是往曹操送来的批文上盖章。章一盖,各地政府官员的“名分”就确定了,这个名分就像经营牌照,虽然它只是一张纸,但它证明你是否合法。
的确,牌照问题成了我们发展的致命障碍,我以前看不起这一纸空文,现在才知道它无比重要,没有它,一切都是非法的。我们想向朝廷申请,但朝廷里没人,连打听到朝廷哪个部门接受这样的申请的渠道都没有。
大家又争论是否投靠袁绍或曹操,投袁绍怕曹操将来打过来,投曹操又怕袁绍现在打过来,争来争去,没争出个结果,最后的结论是维持现状。
会后,二虎对我说:“看到了吧,老百姓办点事不容易,要么去给大老板打工,要么来做我这种可怜的小老板。”我安慰说:“你好歹是老板,多少人羡慕你呢。”
袁绍和曹操已经开战了,我和二虎每天关注着战局,这次大战不仅关乎曹操、袁绍两大集团的命运,也关乎老鹰寨未来的方向。二虎每天派专人下山打听战况,我特别嘱咐派出去的人,除了搜集战况之外,还要留意文丑和刘备的消息。
战争初期,袁绍前锋大将颜良率十万精兵,稳步推进,颜良三个回合砍倒宋宪,一个回合劈死魏续。这二人当年都是吕布手下猛将,吕布被杀后投降曹操。曹操见颜良连斩二将,派徐晃应战,徐晃与颜良战二十回合后败逃回阵。曹操请来投降“汉帝”的关羽,关公骑着赤兔马,直冲颜良,“颜良措手不及,被云长手起一刀,刺于马下”。
颜良,河北第一名将,渤海六虎之首,就这样被杀了,虽然杀他的是关二哥,但我觉得事出蹊跷。我和刘、关、张在一起时,也曾演练过,关二哥武艺虽高,也不至于就能这么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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