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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南屋门口叫:“陈团长,陈团长!”
无人应,又上前一步,从门缝往里看,叫:“二姨太太,二姨太太!”还没人应。
他后退一步,大声问:“屋里有人吗?陈团长!”
屋里依然没人回应。迟疑重,那边阁楼窗子打开,传来陈团长声音:“赵朗中来的真块,进屋去吧!
赵朗中推开门,叫:“二姨太太,俺进来了。”
窗前的帷幔拉着,他撩开帷幔,一个人靠床帮斜歪着身子,被子盖过头。他的汗毛树立起来,迟疑着伸长手臂,捏着被角一扯,稀疏散开的长发和颧骨高耸的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一根白带套在脖子上。
赵朗中惊叫一声,转身就跑,撞在帷幔上,裹着了头,慌乱的挣脱开,一头扎进刚进来的陈团长怀里,几乎要晕厥过去。
陈团长说:“是我!”
赵朗中哆嗦的说不出话:“死,死了!”
陈团长呆在那里。跟来的王保真,死拽着赵朗中不让他往外钻,说:“看看,看还有救没!”
他是下来看看疯婆子还在屋里不,还没和看守牛三妮的守兵说上半句话,听这边动静异样,便跑过来。
王保真麻利的解开二姨太太纤细脖子上布带子。拉着赵朗中向前,急急的说:“医生不都会急救吗?”
一句话,提醒了对西医还有些了解的赵朗中,他用眼看陈团长,不说话,陈团长阴下脸,还是点点头,出去了。他上了床,双手一叠,紧闭上眼,半蹲着按压起来。
王保真心里还惦念着疯婆子,退出来,来到北屋,只看一个大黑影,在门口晃荡,加紧两步过去,竟然是门框上吊着一个人,模糊中从衣服上辨别出是疯婆子。衣服很大,在寒风中裹住她瘦小的身子。
他大叫一声:“哎呀!”上去要抱起双腿,迈腿向前,一脚蹋在歪在地上的小凳上,用力过猛,身不稳,一头撞到廊柱上,满眼金星,天旋地转。
141的詹参谋长带人来到了庄记杂货铺,把庄记杂货铺全部围了起来,所有的人都羁押在后院的北屋里。
说是所有人,实际屋内只有两人,陈团长和王保真。陈团长焦躁不安,坐不那,不时冲到门口,叫嚷着要去南屋看看二姨太太怎么样了。门口的守卫把枪对准他的脑袋,他不得不一步步退回去。王保真入定一般坐在窗口,呆呆的往外望,嘴里不时蹦出后悔搬回来的话。东方已经有了暗淡的冰冷的霞光。
他的视线落在门口冷风中疯婆子瘦骨伶仃的脚上:大脚趾甲很久没修剪了,褐黄色,倔强的勾曲着。王保真排除了她是杀害庄老板的凶手。衰老已经让她弱不禁风,他从直觉上认为不是装出来的:近来她的神经真好像出现了问题,迷迷瞪瞪的,一个人犯傻,很容易疲倦地昏昏睡上很久,也不再念叨着小鱼的名字,好像已经忘记。
王保真明白,141的人很快排除了疯婆子和牛三妮。但他们会把二姨太太和陈团长捆绑在一起,认为他们是协同作案。当然,自己肯定也是重要的怀疑对象。
他抬头看到对面小屋门口的拿枪的看守,里面的牛三妮一直没有声响,可能失手杀了人,吓坏了,才没有撒泼。
王保真脑子里突然又闪现出他听到玻璃的声音后,回后院,撞见陈团长和二姨太太的情景。他心里一激灵:难道是他们俩刚杀了庄老板从角门出来,被自己撞上了?对,陈团长还戴着白手套,一定是作案怕留下指印用的。但有一点,王保真费半天劲未能想明白,既然已经杀人下来,人也死了,难道当时阁楼上还有人?要不紧闭的窗子怎么会发出敲击玻璃的声音?阁楼上不可能是牛三妮、牛小五和牛寅时。他们在店铺里和醉汉打架,不可能在楼上。这是出鬼了!
王保真认定陈团长和二姨太太已经获得了藏金地点:庄老板掷下瓷片约二姨太太上阁楼,应该就是说金条的事。但庄老板为什么这样急切的把关系性命的秘密说出来呢?为什么这样相信二姨太太呢?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陈团长放弃了出北屋的想法,气急败坏地坐在门口的凳子上,嘴里往外喷着粗气。他目光落到王保真身上,气势汹汹的过来,抓住王保真的领子,大声责问:“是你杀死了庄老板!”
王保真扭着身子,掰着对方的手,惊恐地叫嚷:“血口喷人,我看你才杀了人!”
“你最后一个见到庄老板的!”
“我见他时候还好好的!”
“谁能证明?”
一个守兵从过道里现身,厉声命令守卫:“詹参谋长让他们别吵吵了!”
詹参谋长问追捕牛小五和牛寅时的人去多久了,说去多时了。他又让跟随都在店外等着。
李县长穿青布绵长衫,身体修长,背着手,三七分短发,像一位教书先生,也是人一向低调的表现。他站在陶砾间,在环视四周。詹参谋长去看看头上的血块已经变黑的醉汉,又补上一马靴,“妈的,耽误老子抱女人!”
李县长歪头定睛认了认血污的黑脸,说:“像癞二的徒子徒孙瘪三。怎么会是他?”
詹参谋长问:“什么癞二瘪三?”
“癞二在县城站街头第一。瘪三没爹娘的孩子,空长一个大个子,蛮力气,好吃懒做,头脑蠢钝,投靠了癞二,但坏了帮派规矩,逐出了师门。可惜啊,今夜惨死在这。”
“这里面有猫腻?”
“是蹊跷。上阁楼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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