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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歆想,他大概是去充当免费劳力,四处巡逻了。可每当她提出要随他一同去,他却再三寻找其他借口不让她去,渐渐地,她心里也憋着气,索性不再说起这个了。金来来身体好时,她们还能一起出门逛小吃街,近几天金来来生了场小病,沈歆就只能窝在家里指导纪知云玩手机游戏。
纪知云呆在家里的这段日子,经历了与沈歆成人之初一样的网瘾时段,从浏览小视频到观看电视剧,最近还玩起了手游。他几乎每天伏在电脑桌前或是握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好像里面装着一件名贵的宝贝。
沈歆回想起自己那时不光憔悴还脱发的状态,仍然心有余悸。于是她自觉担任起当初金来来在自己身边的角色,每隔两小时就跑去他身边催促。
他通常会听话地放下电子产品踱去阳台转一圈,喝杯水,透透气,再重新回到原处捧起手机或电脑,谁也拦不住。
想着纪知云从前大概也是个成天抱着手机不放手的网瘾男孩,失忆后也本性难移。抑或是他只是想假借大把的虚幻之物度过无聊的探索时间罢了。久而久之,沈歆也就放弃了让他戒掉网瘾的念头。
此刻,习惯了家里暂住着一位网瘾少年的沈歆抱着曲奇饼干的铁罐头,看着时间差不多,像个准点报时的小机械鸟似的跑到纪知云身边同他说:&ldo;你该休息了,十分钟以后才能再看手机,不然眼睛要看坏的。&rdo;
她瞥见纪知云正在浏览的页面,正是一张俯瞰角度的实景地图。她头一回看到他摒弃了游戏干些正事,不住好奇问:&ldo;你看荻水镇的地图做什么呀?&rdo;
纪知云关闭屏幕起身,闻言愣了一刹那,而后说:&ldo;我这几天一直在看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或许能够恢复一些具体的记忆。&rdo;
每当涉及有关纪知云失去记忆的问题,沈歆总不由自主地感到愧疚。她摸了摸后脑勺,停下咀嚼的动作,心虚地塞给他一块饼干,&ldo;那你想起什么来了吗?&rdo;
纪知云捏着饼干,没放进口中,只避开她的视线来到窗前,望着丝线般细密下坠的雨,&ldo;我的确可以想起很多事,很多……能证明我是纪知云的证据,可那些事对我来说就好像重生后的前尘往事,很远很远。我总觉得心里空虚,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rdo;
站在他身后的沈歆冷汗涔涔,她故作轻松地拨弄了一下他耳朵上挂着的一排银圈,扯着嘴角道:&ldo;什么前世今生的……你看,只要这些银耳环还在,你可不就是纪知云吗。&rdo;
他的神情隐匿在有些长的栗色碎发后,看不明晰。他忽地捉住她一截手指,反问:&ldo;是么?&rdo;
沈歆抽出手指,没有吭声。
有些时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了。
在她眼里,从前的纪知云是个无忧无虑的傻孩子,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小烦恼都能拉着随便一个什么人唠叨很久。如今这个纪知云,像是心里装了许多事,不再愿意与人诉说。
可他不是纪知云的话,又是谁呢?
约莫是知晓从她这里得不到答案,他回身缓缓问了她另一个问题,用的是很平淡的语气:&ldo;你不是人类吧?不仅你不是,这屋子里除了我,都不是人吧?&rdo;
沈歆一愣,紧张起来。
&ldo;别担心,就算我向全世界宣告,也没几个人会信我。更何况我们是朋友。&rdo;
沈歆小声道:&ldo;你怎么知道的啊?&rdo;
他笑笑,&ldo;那只生病的小狐狸总忘记在我面前藏住耳朵和尾巴,你那……相公又成天一口一个蘑菇地叫你,一口一个骚狐狸地叫韩夕,是真的不拿我当外人啊。&rdo;
沈歆扯着嘴角,&ldo;你是我的朋友,当然不是外人。&rdo;
&ldo;是吗?&rdo;他眉飞色舞地问,&ldo;你是妖怪吧?你们妖怪可以随意变换模样吗?可以永驻青春吗?可以活很久吗?&rdo;
沈歆在他脸孔上看到许久未见的生动表情,眼下十分欣慰,便一一作答:&ldo;我是一个蘑菇精,前阵子才刚刚修得人身。我们妖怪修了一副身子就只能以那副脸孔示人,若是要换脸需要重新修一副人身,要是想偶尔变换容貌,可以戴上面具。通常呢,我们妖怪也是会老的,不过比你们老得慢一些,会老,会生病,自然也会死。&rdo;
&ldo;妖怪死了以后,也会变成鬼吗?&rdo;
&ldo;是的呀。万物身死以后,都是要去冥界转世投胎的,除了……神明。&rdo;
&ldo;世界上存在神明?&rdo;
&ldo;存在的哦,&rdo;她想起什么,低眉一笑,&ldo;神明很厉害的,可以活很久,比六界其他生灵都要久。&rdo;
纪知云的眼睛在逆光中亮得分明:&ldo;神可以得永生吗?&rdo;
沈歆摇头。
&ldo;那为什么,神明死后不会化成鬼呢?&rdo;
她望着窗外如丝雨幕,轻声说:&ldo;神明乃是天地法则的化身,死后无转世,是又回归天地法则去了。&rdo;
晏方思如这段日子里的每一天一样,差不多到晚饭时间才踩着点进门。胳膊上挂着一件沾湿了半袖雨水的外套,他随意地踹了沾了泥土的鞋,摘下黑口罩,慢悠悠地晃进客厅,捏起一个橘子在手心里把玩。
他似乎很冷,已然回暖的时节里还套着宽松的针织毛衣。他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挨到沈歆身边,往她颈窝处蹭了蹭,轻咬她耳垂,&ldo;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跟我说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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