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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戴着棕色棒球帽的年轻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熟练地踢开过道里散发着腐臭味的垃圾袋，一首求爱的小调让他吹得荒腔走板，在拢音的楼道里甚至带了点阴森的味道。

他爬到八楼，低头看了看他前天故意夹在门缝中的小纸片，很好，没人来过。

即便如此，青年也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输入了密码。

门应声而开。一股因长期不通风而发酵出的酸臭味扑面而来，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地迈步进屋，然后马上关上了防盗门。

一个穿着破烂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的衣服裁剪合体，虽然沾染了不少可疑的污渍仍然能看出是价值不菲的定制款，而男人似乎也在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基本的整洁。他的脸色惨白，头发像是长时间没打理过，凌乱地垂下来盖住了他的脖颈。

他像是尊雕塑般一声不吭，即使青年进门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仍坐在那里头都没抬。

青年习以为常地走上前，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你这几天的吃的，上次你说你不喜欢吃羊肉，这回我买了火腿三明治，唔，反正我是挺喜欢吃的。还有一板消炎药，我问了问医生，他说你这么重的伤他得看到你人才能开药，我只能随便买一种了。”青年挠了挠头，“我也不识字，你自己看看说明书怎么吃吧。”

男人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苍白的颈部暴露在灯光下，这才让人看清那上面赫然拴着一条铸铁锁链。

青年和他对上视线，马上带了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慌乱，眼神乱飞地补充道：“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老大这次多给我分了钱，就算想吃牛排我也买得起了。”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男人的拳头缓缓收紧，以至于指甲刺破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的清明，但他的语调却虚弱而舒缓，甚至带着一丝尴尬：“我得去医院。”

“什，什么？”青年呆滞地看向他，仿佛他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似的，“老大不可能让你出去的呀？”

但他就像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一样，拒绝完男人之后就立刻想找个办法让对方开心起来，因而青年又摸了摸鼻尖，讨好道：“你晚饭想吃什么，我来给你做。”

“我怀孕了。”男人平静地说，而青年刚拿起的西红柿也应声落地。

“但，但是，怎么可能呀，就是……”青年手脚发麻，嘴里蹦出的话他自己清醒过来都会觉得好笑。

“你可以过来听一下。”男人说着，竟然冲他这条野狗张开了尊贵的手臂。

青年不受控制地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老大说过的“绝对不许靠近他一米之内”。他的心晕眩地漂浮着，像是上次和朋友一起偷喝了汽车防冻液，或是知道妹妹考上了大学的那天晚上。

直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上了他的颈动脉，然后是男人毫无温度的嗓音：“钥匙在哪？”

***

沈观棋从没想过，秦令曦开车居然是狂野派。

她贴着限速上限飙车，毫不减速地在所有能超车的地方超车，一脚油门在最后一秒飞过黄灯，对每一个红灯后不能弹射起步的司机长按喇叭。

沈观棋面无表情地左手抓住安全带，右手则握紧了车顶的扶手。感谢他这具破烂身体的病史不包括心脏病，不然秦令曦的开车技术现在就能在送心脏骤停患者去医院中派上用场了。

当秦令曦一个漂亮的踩油门倒车入库，把车塞到了公共停车场之后，沈观棋长出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略有点麻木的右手。

“你今天好安静。”秦令曦语气有点纳闷，“平时你不都催我开快点吗？”

沈观棋：罪魁祸首竟是我自己。

最后他只能无奈道：“遵守交通规则挺好的。”

说话间身后一辆贴了深色玻璃膜的黑车缓缓驶来，是今天下午友情支援的警长到了。

他们双方并未沟通，而是像说好的那样，秦令曦和沈观棋自去做他们的调查，警长先生会想办法跟上的。

“那么你想先从哪里查起？”沈观棋问。

“嗯……既然有人说是二号楼的住户在捣鬼，要么就先去那看看吧。”秦令曦道，她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和笔记本，随后看了一眼建筑规划图就直接往这个荒芜和热闹并存的特殊小区走去。

沈观棋抬头向上看去，二号楼灰白的墙体裸露在空气中，像破烂不堪牙列里不起眼的一颗蛀牙。

楼道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像是很久没清理过的下水道。不得已搬进来的住户们自费安了防盗门，往上爬的过程中依稀能听到孩子的笑闹声和老人的咳嗽声。

“小心点。”沈观棋适应着楼道里昏暗的光线，略微提高声音提醒了走在前面的秦令曦一句。

秦令曦“哦”了一声，脚下却没减慢分毫。她脚步轻盈地迈过地上的各色障碍物，没几分钟就站在了十三楼的入口处。

沈观棋还在卖力地埋头爬楼，就听到上面秦令曦不爽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他气喘吁吁地问。

“被耍了。”秦令曦一边往里走一边无语道，“十三楼的两户都没有住人，干净的不得了。”

沈观棋笑了笑道：“最起码你把这个公司变成大新闻的目标完成了一小步。”

秦令曦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鼻音。他们两个在十三楼的两户内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这层显然连流浪汉都不屑于光顾，地上的浮土都积了一整层，显然已经有至少几个月没人踏足过这里了。

“算了。”秦令曦率先放弃，“我们去楼下问问别的住户，然后就先回去吧，明天我再去他们公司找他们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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