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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陆辰安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时常跟他奶奶一起打麻将的一个牌友在他门口,神情焦急。他赶忙上前问她:“怎么了李奶奶?”
“安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你奶奶打麻将晕倒啦!”李老太急得的不行,陆辰安忙拉着人出门,两个人上了出租车直奔医院。陆辰安坐在车上手心发凉,他知道自己怕什么,又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嘴抿成了条线,索性不去猜测了,一会再面对现实吧。
到了医院奶奶已经离世,陆辰安闯进来看到的是医生对他遗憾的摇头。他手脚冰凉的站在原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李老太才知道,奶奶麻将打着打着,突然就趴在了桌子上,几个人七手八脚给抬上了救护车,留下她等陆辰安回来。
送到医院医生一看,脑溢血的面积太大,人已经停止呼吸了,再没有抢救的可能。陆辰安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医生脱下手套这一幕。
一米八多的少年当即好像被抽走了生气,在巨大的震惊中回不过神,楞楞的打电话给自己父亲,问他怎么办。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很久,让他先走流程,自己有空会回去。
陆辰安挂了电话在墙上靠了一会,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的时候已经挺直了腰背。他先去结了医院费用,然后跟着奶奶的几位牌友联系殡仪馆,回家翻找遗像。17岁的人什么都不懂,几个牌友在旁边帮着指导,陆辰安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按着指示做事。
第二天出殡,他跑前跑后,一边联系人,一边遗体告别,一边送去焚化。
等待骨灰的时候,他给奶奶挑了一个素雅的骨灰盒,售货员说这个看上去比较大气,木头好,就是贵一点,要五千。陆辰安没犹豫,用昨天父亲打过来的钱付了款。
奶奶这么冷情的一个人,应该也不喜欢太花哨的骨灰盒吧。
翌日他捧着奶奶的骨灰下葬,把奶奶跟爷爷葬在了一起。他不知道奶奶愿不愿意,但是总觉得,放她一个人就太冷清了,还是让爷爷陪陪她吧。
当晚收拾遗物的时候他看到了奶奶留下的东西,一张卡,一个镯子,一封遗书。都是给他的。
遗书不长,内容大概是,钱是打麻将赢的,留给他上大学用。镯子是祖传的,可以送给未来媳妇儿。末尾奶奶说,这辈子自己对儿子孙子丈夫很是冷漠,但是她不后悔,她本性如此,无法改变。她希望陆辰安可以忘记她,但是不要记恨她。希望他可以找到一个不似她那样性格的人,过得快乐一些。少年的眼眶红了又红,终究还是没有噙住泪。
第四天父亲没有回来,父亲的朋友来了,受父亲所托,拿走了爷爷奶奶所有的东西,包括遗像。父亲留给了他一张卡,里边有15万。还留了一句话,说自己不会再回来了,如果他有什么事,可以去找他妈妈。父亲朋友走的时候叹了口气,终究是别人家事,他没有说什么。
陆辰安没说话,送走了人,静静地拿着卡,攥的指节发白。
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发来消息,只是打了一笔钱,应该是让他用于安葬的。
陆辰安锁了那个房间的门。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遗像都被拿走了。好像没有人存在过。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他倒在床上开始蒙头大睡,期间模糊的感觉发了一次烧,后来又自己退了。陆辰安不断地做梦,梦到都是小时候的情景。中间饿醒就随便吃一口面包接着又睡过去。有时候他在梦里恍惚,是不是自己就算死在这个房子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是啊,除非他开始腐烂,被邻居发现。不然还会有谁发现呢?不会再有人回来看他了。父母打过来钱财之后,他就应该识趣的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
直到陈涴敲开他的门,在门口冒着雨进来,问他怎么了。直到她点头表示她饿了,自己去给她做饭,直到少女又惊又喜的笑着夸他做的很像她父母的味道,自己也才吃了这几天来唯一的一顿饭。
他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少女一口一口的扒饭,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珍品。看着她鲜活的笑脸,惊讶的神情。自己从未记得父母做的饭味道是什么样子,好像有记忆的时候就是自己做饭,有的时候出去随便吃一口。他希望陈涴永远都可以吃到这个味道。
原来自己还活着。
如果自己死在这,第一个发现的应该是陈涴吧。她会不会难过,会害怕吧。
他突然不想死了,他想陈涴留下来,他发现自己不能再忍受一分钟这个房间里没有活人气息的日子。
他张张嘴,嗓音嘶哑的问:“你能不能…”
陈涴打断了他:“那个,说来挺不好意思的,咳,今天我可以借住一晚吗,外面的雨太大了,我回不去。”说完瞪着大眼睛像个兔子等待发胡萝卜一样的看着他。
笑话,她根本就不怕雨。
陆辰安想起来去年陈涴问他打架打没打赢的那天,雨也很大,像现在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帘,天空好像被撕开的一个口子,雷声大的要命。
那天的陈涴笑的像个精灵,神采飞扬的拿着伞冲进大雨里。
“那个…我还怕打雷,你能不能陪陪我。”陈涴那样子可怜巴巴,好像真的怕。但是雷声过后她才想起来抖了一下。恐惧有点延迟。
陆辰安脸上的表情松动了,面色柔和的说了声好,起身收拾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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