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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翅膀 06 04（第5页）

“你怎么会养鱼呢？”他的焦点由远方拉回来。

“唔？”我忽地尴尬了：“我想，由鱼缸开始……”

“那……”他笑了，是发自心底的：“那是很好的开始！”

他明白我！他尊重我！正因为这样，我才有勇气踏出克服水的第一步，向自己挑战。我永远都会记住他的笑容，永远支持我的笑容。

他用绳子扎稳鱼缸，一只右手轻易地揪起了它，还伴我选购了两尾金鱼、设备、装饰和鱼粮，最后送我回家。

水满满的注入新鱼缸，一整个四方体的水就摆在眼前。实在的，又透明的，很叫我思索。

我注视着它半天，竟然没有半点恐惧或逃避。一对金鱼在里面游得自在，究竟我怕它什么呢？

想着想着，鼻尖碰上了玻璃凉凉的硬面，我倏然退后。

“你姐姐对你不好的吗？”他的声音从静寂的房间响起，我才发觉他一直在我家里。我转向他的方位，便见他手上拿着一个相架，当中盛着我和姐姐互相斗气的照片。

“自小我们相依为命，但是常常意见不合。小学时就是闹着玩，我扮她，她扮我；到中学时，猜疑嫉妒比扶持安慰多，差异和比较令相同面孔的我俩分离，我们都互不沟通。”我回想起旧日差些忘怀的点滴，心好像被什么压着：“其实，我知道姐姐是爱我的，我也很爱她，只是我们都没有让对方知道，她只管骂，我只管沉默……”

也许缘份的水平线是我们的分野，她是属于水平线下，我是属于水平线上。除非世界末日，否则我们不会相碰混合或是转换位置。

“咇咇！咇咇！”电子手表突然发出闹钟声响，我被吓呆了！

７消失

全因为他给我的翅膀，感觉如飞！我浮躺于水面，展开双手，好柔软，仿佛真切的摸到这对动人的羽翼，它们就正正在我背后。

他的眼神，不知何时已震撼了我，温暖了我。就在他说送我他的翅膀，那一剎，我被他攻陷了，却又被拯救了。

难道他是我的心灵良药？一个没有认识完全的人，可以令我忘记缺憾吗？的确，他的一句话，就如止痛片，足够叫抽痛消声匿迹，让我心无旁骛的专注游泳，用他给我的翅膀飞往终点。

为什么我会对他如此重视？他是一个好人，就是这么样吧？我喜欢了一个好人。

那么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给予我新生命，然后却悄悄离开，没有再出现，也没有解释。

“前两天你不是破了自己的纪录吗？我还以为你恢复了……”教练瞧瞧手上的秒表，失望写满脸上：“快到选拔赛了，希望你能保持状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好好练习吧。”

是因为……是因为她吧？

想到妹妹，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沉下去了。数算一下，他已经一星期没有来陪我练习，我每天都如常期待着，期待让他看看我的脱变，因他而变的进化过程。但是他没有来。

今天开始了，右肩酸痛隐隐窜出，如诅咒把水的疗效反噬，水很苦。这是一个不祥预兆，他留给我的翅膀魔法，开始消失。

也许我是妹妹的替身吧！怎么我一直没有想到？他根本不认识我，没可能无故亲近我。一定是妹妹没空，他就找来一个样子相同的傻瓜填时间、填空虚。我只是一个救生圈罢了，现在该是一个废弃的泄气垃圾，沉没海底，无人问津。

剩下这双翅膀有什么用？假使我得到全世界的冠军，那又如何？只是幻想的依靠、感觉的假借，一个人的快乐建基在一双水翅膀上，十秒后还称得上快乐吗？

消失，只需一点点时间。我永远都见不到他身上的翅膀，很快，他赠我的翅膀都会散去。不如就在它们脱落之前，我先消失吧。

不要说话了，不要声音，我只想心脏都同化于水的宁静中。冰冻开始包围我，昏厥蚕食我，然而脑袋仍旧那么清晰，看得到他的脸孔，嗅得到他的熟悉，很亲密的感觉。仿佛越接近窒息，越接近他的面目……

水被拍动的沉重声音震动耳膜，我在水中张眼，他的脸就迎上来。

心跳因他的出现而加速，双眼肿痛，我想我是哭了。他没有停下的动作，直把嘴凑近我的唇。我呆住一秒后，他已经吻了我。我推开他欲抱我的双手，屏着焦急的呼吸在水中翻身钻出水面，犹如被鲨鱼尾随般畏惧，我立即游到池边去。

“漓！”我来不及上岸，他就扑向我，抓住我的手：”不要走！”

“放手！”我挣扎一会，却没有拚命，因为他根本不粗暴。只是我不想被他玩弄我，才做一点反抗而已。

“你有感觉的，不是吗？”他令人醉倒的眼神又向我望来，似是有无尽的话在其中，但只说了一句：“别逃避了！”

“你喜欢的不是我！我不是她！我不是阿湘！你让我走吧！”我不敢记下他无助的表情，不愿再掉进他的下怀。

他没有阻止我离开水面，任由溅起的水花静止。这是翅膀脱落的声音。

“你的右肩会痛，是去年十月的事，对不对？”他轻声说，我却听得清楚，瞪了眼。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我诧异，却没有回头。背后没有回答，我就没有追问的余力。

踏着缓缓的步伐，水吸收一切回音，室内显得格外平静。我没有露出哭相，但相信，池中满载的都是我的泪了。

８梦逝

很暗，很凉。咸得过份的水一片又一片的涌进我的口里，一浪接一浪的拍打着我的身躯。是一个黑夜的海上，是一个恐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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