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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2页）

反应半天，我才吓得跳起来。

是那个哑巴丫头。

她笑眯眯地说：&ldo;我有事求你。&rdo;

&ldo;你会说话？&rdo;

&ldo;因为我快要死了。&rdo;

&ldo;你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里说什么胡话？&rdo;

她也不急：&ldo;我的确快要死了，再和你说上几句话，我就会死了。这个样子，只活了三天，那副样子，等了七年。这三天却比那七年快活得多，值当了。&rdo;

&ldo;原来你不是人。&rdo;

&ldo;我不是人，也无意成人，我只想化个能接近他的样子，近些看他。&rdo;

&ldo;仓舒？&rdo;

她点点头。

&ldo;你喜欢他，还要特地来说给我听吗？&rdo;我觉得不舒服，&ldo;你是个什么妖怪？&rdo;

&ldo;我们在地下生活很久很久，等到了某一个夏天，爬出了地面，蜕去了壳子，生出了翅膀，选定了配偶，孕育了下一代的种子，就会死去了。&rdo;

我嗤道：&ldo;我是一头野猪，凡人尚且不喜。你一只虫子，也妄想人间情爱？&rdo;

她竟有些怜悯地看着我：&ldo;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配得到的，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非要去得到的。在我还小的时候，听见地上鸣声，暗暗知道那是未来的选择，是壮烈的传承，是注定的归宿，我便也安心等待着。可有一天，我听见了奇妙的无与伦比的声音，让那些芳心暗许的鸣声都显聒噪。我忍不住从地里探出头，差点叫太阳灼瞎眼睛，叫鸽子啄掉脑袋。我看见了他，抱着一把缠线的怪东西，手摸两三下，却发出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再无同伴。我本来那年就能出土，就能沐浴阳光，就能展翅飞翔，就能细心挑选一只叫得最好听的雄虫，产下一堆卵，心满意足地死掉，完美本分。可我不再享受这样的生命了，我要改变，我要继续等。我日日夜夜地听他弹琴，日日夜夜地感到美满，等到了该破土的一天，化成这个模样，靠近他，靠近琴，我已觉得自己过了最完满的一生。像一些人间男女相伴一生，也好，像我们那样，缠绵至死，也好，像我这般，安静地陪他三天，也已经很好。&rdo;

&ldo;你既能化人，也该能长久地留下来？&rdo;

&ldo;我们这些因为思念意化的精怪，若执意留在人间，百年后必定三魂残缺，不得进入轮回。而这百年间，我不熟人世礼法，不恋红尘繁华，虚浮一抹孤萍，抵死纠缠一具美而合俗的肉身，能得到什么快乐？我的快乐，这三日就已尽了。&rdo;

&ldo;你从何处知道这许多轮回事？&rdo;

&ldo;把我交给仓舒。&rdo;她笑着，如萤火消散，&ldo;一个女人告诉元夫人……&rdo;

叮咚，地上落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蝉。

我拾起玉蝉，握在手心，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安抚了整个夏天的燥热。

我看着玉蝉，觉得自己漫长的生命，和这只小小蝉儿比起来，只算得虚渺。

☆、第十九话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趴蝮道歉，一大清早蹑手蹑脚出了门，去找仓舒交玉蝉。

几番打听，得知他正在家中衣坊察货，就赶了过去。

他正捏了锦瑟的防晒套子仔细打量，见了我，笑道：&ldo;锦瑟姑娘真是好手艺，元老板真是好福气。&rdo;

我问了价钱，也笑道：&ldo;白讨了一件，我也是好福气呢。&rdo;

我试探问他：&ldo;你身边那个小丫头，没和你一起？&rdo;

仓舒道：&ldo;今日起来就找不见人了。她来的像一抹风，如今就算这般走了，倒也不让人吃惊。我一直觉得，她是像精灵一样的东西。&rdo;

他竟这么想。我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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