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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一大清早，真不适合想这些阴郁的事情。小棒槌摞起袖子，她还是饿，干脆挖几颗萝卜烧了吃。

刚转身便听见院外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紧跟着是一阵呛人的烟叶味，师父满面红光，叼着烟斗笑呵呵地回来了。

&ldo;……师父你回来了。&rdo;小棒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冷漠。

&ldo;哎呀，一回来就见着你这女娃娃一张僵尸脸。&rdo;师父看上去心情特别好，笑眯眯地歪在他常坐的那张老藤椅上，嘴也合不拢：&ldo;一个小女娃不笑不闹，成天板着个脸，看到就烦。算了，今天手气好，赢了许多，为师不跟你计较。&rdo;

他一面说，一面从满是补丁的宽大袖子里摸出个油纸包，一把抛过去：&ldo;给你买了套新衣裳，快换给师父看看。&rdo;

小棒槌终于震惊了，师父买了新衣服？给她？院子里的石头都晓得师父有多抠门，赢钱了他是从来不会承认的，不要说买新衣，这十年来连块糖也舍不得买给她。

难道是在做梦？她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ldo;给你买新衣你也没反应，连个谢谢师父都不会说？&rdo;师父在石头上敲着烟杆，十分不满。

&ldo;这……这个……&rdo;她犹豫了下，低头看看裙子，抬头再看看师父，来回看了半天，最后怀疑地问：&ldo;确定是买给我的？师父你醉了吧？我叫什么你还记得吗？&rdo;

&ldo;小棒槌。&rdo;师父吐出一口烟，颇不耐烦，&ldo;你就穿呗，啰嗦什么。

手里的油纸包怪沉的，她慢慢拆开，纸包里赫然叠着一条粉色的罗裙，绸缎料子，裙角还绣着兰糙，又精致又漂亮，以前她只能在远处看几眼的漂亮衣裳，现在正躺在她手中。

罗裙啊……还是粉色的……她活到十岁就没穿过女孩的衣服，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秀气的，把裙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她一时摸不透要怎么穿，总觉得这衣服漂亮，却完全不是自己该穿的东西。

&ldo;快穿快穿！&rdo;师父不耐烦地催促。

小棒槌长长出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要脱下身上破烂补丁的旧衣服，师父一烟杆打在她脑门上：&ldo;你是个女娃娃！都十岁了还像个野小子？换衣服给我去屋里！&rdo;

穿裙子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好像她不再是小棒槌，不知道是变成中棒槌还是大棒槌。小棒槌提着过长的裙摆，路都走不利索。新衣裳很大，裙子盖过了脚面，她小心翼翼提起来，推开柴门走出去。

&ldo;穿好了。&rdo;这裙摆轻飘飘的，穿着要怎么干活怎么做事？不会弄脏吗？

师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紧跟着呵呵大笑：&ldo;穿了裙子还是野小子！皮厚眉粗脸膛黝黑，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女孩家？&rdo;

小棒槌摸了摸脑袋，她的头发像男孩子一样全束上去，这样方便做事，不过配着罗裙估计看上去就挺可笑了。她想起以前在镇上见过的那些打扮得漂亮又精致的小姑娘们，头上还簪着花，耳朵上坠着漂亮的彩色珠子，木底鞋里塞满香粉，走起来步步生莲摇曳多姿，跟她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ldo;怎么想起要给我买裙子？&rdo;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师父笑道：&ldo;想想你已经十岁，这么大了，该给你买点女娃用的东西。哎，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十年，那时候把你从河里抱起来，小脸还没我半个巴掌大，这会儿都活蹦乱跳了。&rdo;

咦？小棒槌愣了一下，愕然看着师父很有谈兴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谈起她的身世问题，以前只说她是捡来的，原来她是被丢在河里吗？

师父今日似乎很有兴致，吞云吐雾，滔滔不绝：&ldo;就是山下那条河，一大清早的，我赶着去拿符纸朱砂，就见你从上游漂下来，包在个襁褓里，身边既没书信也没信物，脐带似乎刚剪掉。我还想着是上游哪户没良心的人家将亲生孩子丢了，抱着你一路走一路问，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你那会儿一点小，饿了也不哭闹，刚抱来那几天眉清目秀怪讨喜的，谁知道跟着我，眉眼却越长越像我，我想，或许你我有缘吧，就把你留下自己养了。&rdo;

他一面说，一面看小棒槌的表情，她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纹丝不动。这孩子一回家就这样，在外面扮小道童的时候多乖啊，能说能笑，怎么在家就成了闷葫芦？难道她只有骗人的时候才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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